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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最终话(中)

第五节·最终话(中)

“孙景志同志!”

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一惊,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大喊了一声“到!”

当注意到所有的人都将视线投向了自己的时候,我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此刻正在表彰大会的现场。容局在讲台上抿着嘴看着我,“想什么呢你!表彰你都能开小差!”

全场一阵哄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上去啊裤哥!要给你颁奖章呢!快上去啊!”边上的小刘用力推了推我,把腿往后边收了收给我让出了一条路。

“抓紧啊裤头!”

“对啊,发什么呆呢你!”

“你不要我帮你领了啊!”

边上的同志也起着哄,我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在大家的掌声还有那欣羡的目光中,小跑着来到了台上。

“孙景志同志这一次破解了这一起密室杀人案,堪称是我们荆溪的福尔摩斯啊!”

全场响起掌声和起哄的声音。

我只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不是我……

虽然内心这么激烈地挣扎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张不开嘴,把那三个字大声说出来。甚至连低声嘀咕的勇气都没有,我只好低着头,承受着那完全不属于我的夸奖和荣誉。

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用力地拍了拍,我发现容局正微笑着注视着我。

“很不错啊小孙。”

我傻乎乎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地看着容局从蓝色的小盒中取出那枚金色的勋章,谨慎地挂到了我的胸口,朝我庄重地敬了一个礼。

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我要朝着容局回敬了一个礼,也就在抬起手的那一刻,全场再次响起了掌声。

那一刻,连我自己都被自己给欺骗了。

连我自己都忘了这一切其实不属于我。

但我却选择如此无耻地接受了这一切。

敬礼的手在发抖,我感到额头正在不停渗出汗水。意识有些发飘,那忽远忽近的掌声变得虚幻而不真实,我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晕过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容局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很优秀,小孙。”

他把我敬礼的手从我的额边扳开,用力地握在了他那温暖而有力的掌心间。

“以后局里的事多多费心,好好配合新任局长完成工作,毕竟你们是老熟人了。”

说完,我顺着的他的视线,望向坐在他身旁的那个人。

凌逸,新任荆溪市公安局局长,也是国家历史上最年轻的地方公安系统的一把手。他身穿着今天早上刚从我这儿借过去的制服,摘掉了肩章,笑呵呵鼓着掌。凌逸起身,朝我伸出了手,“这一次轮到我说:以后工作请多多指教了!孙警官。”

从年龄上来讲他应该比我还小,但从辈分上来说却是我实实在在的前辈。我想起了第一次到局里,当时很荣幸,被分配到了凌逸和许梓烟的小组,也正是他们俩的照顾和指导,才会有我的今天。

两天前,凌逸的老上司,原省国安厅厅长突然自杀,然后就是容局被破格提拔替补因其自杀而空出的厅长之位,凌逸则转而被重新放归到市里当局长。

这一切变故来的实在是太过突然,甚至远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当大家在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唯一能选择地就是傻乎乎地接受这一切变故。

朝着新任局长用力点了点头,我最终选择把内心的所有疑虑咽回到了心里。

也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声。

“不是,不能进去,啊!”

“拦住她拦住她!”

“你再往前我开枪了啊!”

……

会场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会场的大门望去,也就在下一秒,大门被猛地撞开。一位穿着执勤服装的特勤队员像个保龄球一样滚进了会场。

然后,一如我所预料中的……

许梓烟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雪白色的呢大衣,下面是肉色的丝袜和高筒靴,黑而长的头发有些乱,沾着一些水珠,应该是外面下雪的缘故。

仔细观察一下不难发现,今天的许梓烟好像还有意化了点淡妆,原本就很精致的五官显得更加好看了。

“抓住她!”

屋外的一群特勤队员叫嚷着冲了进来,朝着她扑了过去,我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那些负责执勤的特勤全都愣在了原地。

整个现场气氛显得异常的尴尬,我出于求助的心态把视线投向一旁的容局。只见他正紧皱着眉头,显然,对于自己的爱徒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也应该很惊讶才是。

“自己人。”开口说话打破这一尴尬局面的凌逸,他站起身来,朝着那些特勤挥了挥手,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全场都鸦雀无声的话。

“我老婆。”

凌逸指着许梓烟,高声喊道,好像是在做宣誓一样感觉。所有的人,包括我在内的会场里的所有同志都忍不住张大了嘴。

听错了吧,还是凌逸他口误说错了!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反应。

许师姐对此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只是踩着快捷而稳健的步子,走到了台前,凌逸赶紧离开座位,一把扶住了没有走楼梯而是一步登台许梓烟。

“谁是你老婆了!有病吧你!”

刚站稳了身子,师姐就用一记华丽而有力的肘击,正中凌逸的胸口,等他因疼痛而弯下腰去的那一刻,许梓烟又不失时机的补上了一记手刀,劈中凌逸的脖子,直接将其打倒在了地上。

我听到全场一起发出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声音。

精准、利落、有力……

真不愧是许梓烟啊……

师姐用力甩了谁自己的手,嘴里发出“嘶嘶”的吸气声,我正打算上前询问她到这儿来的原因的时候,容局的一声“丫头!”直接让我选择继续待在原地。

“你还真是能惹事啊丫头!”容局皱着眉头,语气严厉,“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罪。”

许师姐慢吞吞地转过身来,她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拂去发丝上的水珠,“我听说容局高升了,所以赶着想来祝贺一下。”她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那一刻,我突然能理解凌逸凌师哥为什么会如此迷恋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容局摇了摇头,脸上严肃的表情一点点溶解掉了,“你这个丫头啊。”他这么低声喃喃道,我自然理解对于容局来说这位许师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果不是许师姐放弃了做警察,今天接替容局位置,必然是她而非凌逸。

“你来祝贺,难道空着手就过来了吗?”容局这么笑问道。

“当然不是啦!”师姐这么说着,解开了自己那件呢大衣的扣子,把手伸进了衣服的内袋里,“我肯定是带礼物过来了的啊!”

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对准了容局的额头。

诶……

这是……

玩啥呢……

下一秒,我听到了十几声拉枪栓的声音,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十几位反应比较快的同志已经拔出手枪,跑到台下,枪口无一例外地对准了许梓烟。

容局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情感的波动,他的视线无视对准自己的额头的枪口,直直地望着依旧笑眯眯望着他的许梓烟。

“枪都收起来!”容局大喊了一声,那些在台下的,人数已经多达数十人的持枪护卫的同志脸上一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都是自己同志,别搞得跟黑社会电影一样!”容局转过脸去,强调般地大喊了一声,“枪收起来!”

台下的那些人把手中对准许梓烟的枪都收了起来。

但,有一个人除外……

“把枪收起来凌逸!”

容局对着站在许梓烟背后,同样拿着枪对准许梓烟后脑勺的凌逸低声吩咐道,但是凌逸并没有理睬。

“梓烟,把枪放下。”凌逸低声道,他的枪口距离许梓烟后脑勺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让我无比担心枪会走火。

眼见凌逸的枪口依然对准许梓烟,容局显得有些恼怒和激动,“我让你把抢收起来凌逸!”他的声音透露出愤怒的情绪。

“大家不要那么紧张嘛!”

许师姐的声音软软的,尾音也有意拖得很长,在这样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不搭。然后,她翻转手枪,抓住枪身,将手柄朝向了容局,“这是送你的礼物,容局。”

容局愣了愣,不止是容局,所有的人都被这突转的形势走向搞得云里雾里的,而凌逸却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枪。

大概过了有半分钟,容局从许梓烟的手里接过了她递过去的那把手枪,“是你们毕业时候获赠的手枪啊。”容局低声呢喃着,语气间透露出感伤和怀念的味道,“记得你刚入学的时候才只是个小丫头,这一晃,你都那么大了啊丫头。”

“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小丫头,容局。”许师姐深深吸了口气,语气有些哽咽,她闭上了眼睛,用低沉无比的声音轻声问道,“容局,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凌逸慢吞吞地收起自己的配枪。

容局注视着许师姐,没有说话。

“真相这种东西,究竟是客观存在的,还是只是我们主观想象出来的呢?”

说着,许师姐重新睁开了眼睛,那水汪汪的眼睛深邃而空灵,实在漂亮。

容局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伸出手去,将那宽大的手掌盖在了师姐小小的脑袋上,“丫头,你长大了啊……”

手掌轻轻摩挲着师姐的头发,容局的脸上露出一种复杂而纠结的表情,他的视线望向凌逸,后者的手重新移到了腰间。

我的内心划过一阵剧烈的不安,直到容局突然开口道,“小孙,把你许师姐送家去吧,外面应该还在下雪吧。”

说完,容局那原本抚摸着师姐头发的手移到了师姐的脸上,“丫头,这个问题我实在是回答不了你啊。”这个时候我才突然发现许师姐竟然在流泪,容局的手指轻轻擦去师姐脸上的泪痕,“但有一点我希望你相信,丫头,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他这么说着让我感到不明所以的话,完全不能理解他们间的对话有何深意。

然后,我带着师姐离开了那个气氛尴尬无比的会堂,带她上了我的车。

一路上,师姐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萎靡不振地蜷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她的视线傻傻地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将整座城市笼在一片寂静的白色中。

因为雪下得太大的缘故,道路被堵塞的厉害,开了十几分钟也没开出几公里的样子,而在这十几分钟里,我们谁都没说话,就这么一起沉默着,气氛尴尬得很。

“那个……师姐……”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做警察吗?”

“啊?”原本打算开口找点儿话题的我却被师姐给打断了,让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我转过脸来望向师姐,她正无力地把头靠在车窗上,黑发下的容颜显得有些苍白。师姐把脸转向我,用手撩开粘在脸上的头发,“因为我是个弟控啊。”

“啥?”

她看着我有些无力地笑了笑,“一年前的时候市中发生了一起校园欺凌事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下班回家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我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我弟弟的房间里看他还在不在。讲真的,我一直非常在意那孩子,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师姐的这番自述。

“后来想了想,算了,干脆不当警察了吧,反正做老师也没什么难的,再加上那段时间我爸妈要被调到国外去开拓市场,这小子又快高考了,所以我就干脆不做警察了,这才是我不做警察的真相。”她转过脸来,微笑着注视着我,“是不是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我点了点头,说真的,关于刑侦女神许梓烟为什么放弃警察的职业而转行做老师,业内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和传闻,无论哪一种,听起来都比师姐告诉我的这个答案要靠谱和真实。

“我之所以不想告诉大家,一是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很丢脸,二是觉得根本就没有说的意义,因为就算说了,大家肯定也不会信的。”师姐把头重新转了过去,“他们会继续深信着自己的想象和猜测,觉得那才是真相,我所说的,只是为了掩盖那个真相而找的借口而已。”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来师姐问容局的那个问题:

——真相这种东西,究竟是客观存在的,还是只是我们主观想象出来的呢?

徐祥荪依旧是凶手,夏雪痕的死成了意图为官二代去洗白而营造出的谎言。

真相本身依旧在沉默着,而大家的集体性想象却在以真相的名义甚嚣尘上。

我内心感到剧烈的压抑,只觉得自己被无形的外力挤压着,扭曲成了一团。

“雪是什么颜色的呢?”

坐在一旁的师姐突然这么莫名其妙地问道,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因为这个答案太显而易见了,反而让我不敢随便应答。

没有在意我的尴尬和不堪,师姐将自己额头靠在了车窗上,视线也投向了窗外,“雪是没有颜色的,只不过被我们想象成了白色。”

她说着,在车窗上呵出一片薄薄的雾气。

雪依旧在下着,世界被笼罩在洁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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